第一百三十三章 签名(1 / 2)

张国立仔细咂摸着徐容口中的“不容易”,越是咂摸,越觉得这仨字意味深长。

要是乐观一点,可以认为他评价的“不容易”,是能比肩专业话剧演员、甚至接近人艺《窝头会馆》的高度,若是悲观些,能完整的演下来、观众没有中途退场,同样是一种不容易。

只不过等他发现徐容说完“不容易”后,立刻将话筒塞回了小胖子的手中,似乎他拿的不是话筒,而是块烫手山芋。

见此情形,他哪还不明白徐容“不容易”当中的倾向性,也就没再问濮存晰的意见。

徐容年轻,毕竟还有所顾忌,以濮存晰今时今日的地位、资历以及性格,恐怕未必会给他面子。

徐容说完便坐下不再言语,不过今天来看戏,他也不是没有收获。

至少从妆容上来说,人家确实用心准备了的。

这点和自家截然不同,院里为了让演员更深入的寻找角色的内心世界,除非外请的名家,妆一般都是演员自己动手。

但毕竟不是专业的,难免有所瑕疵,现代戏还好,一旦遇到古装戏,如《茶馆》的第一幕,那明显的头套让人看着就相当出戏。

他准备回头招俩专业的,或者搞一次专门的培训。

散场之后,刚出场,在自家的《窝头会馆》中演苑江淼的荆昊就在俩人耳边滴咕道:“我就奇了怪了,竟然还有那么多观众叫好,连人物都没搞懂。”

张国立送了十张票,除了濮存晰的亲友外,院里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人,他们本来就是图个热闹,可是没成想来了之后,真真只瞧了个热闹。

关键《窝头会馆》的热闹,是编剧赋予的,而非演员赋予的。

“瞎滴咕什么,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。”

徐容瞥了他一眼,好不好看,孰好孰坏,自有观众评说,他们作为专业人员,而且还是处在这个行业金字塔的从业人员,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,都免不了被过分解读。

上了车,濮存晰才问道:“今天的演出,你怎么看?”

徐容想了一会儿,笑了:“票友性质吧。”

“怎么说?”

徐容发动了车子,道:“这台戏本来就比较热闹,相对于比较深刻的、严肃的《茶馆》,要容易被观众接受一点,其实我看剧本的时候,有一个不大确定的怀疑就是编剧刘衡这家伙思想是不是有问题,为此,后来我还特意抽空跟他聊过,才发现这家伙不是有点问题,而是大大的有问题。”

“从一个文人的角度来说,他没有任何问题,《窝头会馆》的要表述的思想,是最贴近现实的,甭管谁当皇帝、谁坐江山,于老百姓而言,他们哪管那么多?其实老百姓没几个人关心gdp、cpi、恩格尔系数是多少甚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,他们最关心的是一家老小能不能吃得饱、穿得暖,生病了能不能看病、老了有没有人赡养,这才是老百姓关心的,所以才有了天兵打到北平城外时,会馆里的几户人家全都吓的要死,因为要打仗啦,打仗就免不了死人,至于谁跟谁打,于他们而言没什么区别。”

徐容见濮存晰的脸色稍微有点严肃,道:“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,我就是就事论事,虽然我学习参加的不多,但是一颗红心还是向着党的。”

完了他又补充道:“咱们院里这点表述的虽然不太明显,但也呈现了,今天他们演的,什么也不管,就热闹就完,这个戏其实跟喜剧没丁点的关系,看着像是喜剧,挺乐呵,但是你看完了,发现其实就是一台彻头彻尾的悲剧。”

“你的理解很深刻,要不要试试?”

“可拉倒吧,你要让我接《茶馆》我倒是没意见。”

濮存晰干巴巴地笑了两声,这个决定,他做不了主。

将濮存晰送到了家门口,下车前,濮存晰道:“对了,后天晚上国话有一台《理查三世》,你可以去瞅瞅。”

徐容没立刻应下,道:“到时候再看吧,后天上午我得去中戏,徐院长昨天还特地跑了我家一趟,到了下午又有演出,到时候看情况吧。”

他也没问谁演的,国话确实有几个好的话剧演员,但是那些如今一个个全扎根在影视圈,哪有时间去排《理查三世》。

濮存晰听到他的前半截话,脸上闪过一抹异样,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:“哦。”

在徐容关上车门前,他似乎才想起要叮嘱一句:“路上慢点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

望着两团橘色的圆圈远去,濮存晰仍在原地伫立着,尽管时节仍是盛夏,但他却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出直冲脑门,徐祥对待的态度,并未出乎他的预料,毕竟宁愿耍赖都不把人还回来,在培养出徐容对中戏的归属感之前,态度上肯定比亲儿子还亲。

如今看着表演理论界人才济济,但是实质上,这些年来国内的表演理论并没有丝毫进展,而徐容发表的三篇极具创新性的文章,都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,于急需从三大院校脱颖而出的中戏而言,简直是香饽饽。

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点,徐容已经在着手全面探索自身的表演方式,尽管眼下只有个苗头,但未来谁又能预料的到呢?

他想了一会儿,并没有回自己家,而是向蓝老爷子家所在的单元走去。

过阵子会有两位领导来院里看《家》,演出之后肯定是会有慰问环节,老爷子无论身份、地位,顺带着提出把徐容调回来的心愿,都合情合理。

他很清楚一点,以徐容的学术能力和为人处世,如果三年内不能把他调回来,再想弄回来恐怕就难了,那小子向来出手大方,在人艺,土特产开路那一套吃得不是很开,但是到了中戏,恐怕就不好说了。

两天后,中戏。

徐容一身西装,站在大礼堂的前方,在掌声落下之后,缓缓道:“同学们,我是徐容,首先我代表表演系欢迎你们来到中戏,开启为期四年的大学生涯,刚才院长讲了学艺先学德、做戏先做人,那我就说一点专业方面的问题。”

“第一个,你为什么来这里,又抱着什么目的学习?有人抱着当明星,有人抱着赚大钱,也有人抱着迎娶白富美或者嫁给高富帅,而我相信你们其中的绝大多数,其实是稀里湖涂的坐在了这里,当然,这些都没问题,我们学校的全称是‘**戏剧学院’,既然如此,就不得不说说咱们的戏剧最初的目的是什么?”

对于一群刚刚踏入校门的学生,他也没指望他们能够回答,于是道:“是为了改良,改良我们的社会、改良我们的生存环境,我希望从今天开始,除了保留以上种种目的之外,你们能够记住戏剧创立的初衷。”

“第二点,我再说说怎么学?”

徐容说到这,笑着道:“首先我建议你们找一个热爱学习的对象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

学生本来一本正经地听着,很多人还拿笔记着,因为他们已经从网上听说了上一届北电新生的悲惨遭遇:徐容说的话你可以不记,但是考试一定会考!

他们本以为徐容会说什么严肃的内容,结果却让他们找对象!

徐容同样笑着,道:“为什么给这个奇怪的建议呢,因为大学的空闲时间实在太多了,你可以随意支配,混水摸鱼你能摸四年,起早贪黑同样是四年,而两个人相互监督、相互进步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