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第七章 煎熬(1 / 2)

下午六点半,天色渐暗,318国道折多山路段,海拔三千六百米。低压的云层终于受寒冷空气的影响,让六月的折多山突然开始下起了雨夹雪。不断上升的海拔,除了带来了卷着雪花往人衣服缝里钻的寒风以外,也带了逐渐稀薄的氧气。

和闲庭舒三人汇合了的银背猿四人,已经在这条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进了接近三个小时,三个小时前还说说笑笑的几人已经没了说笑的心情,因为闲庭舒的情况实在是糟糕得有些出乎几人的预料。

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,稀薄而寒冷的空气,带走了闲庭舒身体里的大部分能量,虽然沿途补充了一次干粮,可压缩饼干带来的那些许热量,又很快随着寒风和体力的消耗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闲庭舒的身体素质不算差,虽然比不上漆渱云籁这种武校出来的女孩子,但在同龄人中,她算得上体力很好的那一拨。闲庭舒是从乡镇上走出来的孩子,当初教楚城幕的时候,海拔近千米的断龙山,她上山下山如履平地。只是当海拔突破了两千七百米以后,上山下山就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。

闲庭舒微微喘了口气,紧束着的脖子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,而且感觉自己的眼球似乎急于摆脱自己眼眶的束缚,那种眼球充血的肿胀感让她眼前一片火辣。整个脑袋仿佛被人用铁丝箍住了一般,似乎有人正用力拉动铁丝的两头,想把她的脑袋挤爆。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,哪怕她的帽子外,寒风正刮得呜呜作响,她依然能感觉到血液留过太阳穴时,发出的突突响动。

闲庭舒舔了舔嘴唇,嘴唇上似乎爆了皮,舔上去一阵刺痛,哪怕沿途没有少补充水分,她也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干裂了,而且似乎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,每一次呼吸都在压榨她肺部里本就不多的氧气。

氧气瓶还剩下了六瓶,当最后一口氧气吸掉以后,闲庭舒就拒绝再次吸氧,因为她的命是命,剩下六人的命也是命。

而且听那个外号叫做银背猿的中年人说,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山隘隘口,而今晚的目的地是海拔三千七百米,现在距离那个目的地只有不到一百米的高度,闲庭舒感觉这一百米的高度,自己应该能够挺过去。

鼻息间滚烫的热气以及肺部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告诉闲庭舒,她正在发烧,不过她却没有告诉任何人,只是默默的把手臂架在漆渱和云籁身上,咬着牙,顶着风雪,坚持往上爬。

刚才几个大个子想过来背她,她拒绝了,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除了楚城幕以外的任何男人触碰自己的身体。更因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如同棕鬣狗一般的闽州人,那群闽州人是冲着自己来的,她必须得为这四个男人保存体力。

经过了近三个小时的折腾,楚城幕到现在依然没有出现,闲庭舒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性,那就是楚城幕很有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折多山上。

在这种情况下,自己必须用尽每一丝可能去自救。所以,那四个男人的体力绝对不能浪费在背负自己这种无谓的事情上。

只是背上的驼绒毯子似乎因为吸了水的缘故,不知不觉竟变得越来越沉,也让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重。这种如同背负了一座山的感受,让闲庭舒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

“云籁,现在海拔多少米了?”闲庭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她的身侧传来同样沉重的呼吸声,两个小女生的体力比她好了不少,可到现在却也快到极限了。她也不想一次次的耗费本就不多的体力去询问,可如果没有这一次次的询问,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

“闲总,三千六百三十米了,坚持就是胜利,就七十米了。”漆渱艰难的抬起胳膊,往被风雪冻住了的登山表表面上哈了口气,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,凑到眼前看了一眼,说道。

“你说,楚城幕是不是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了啊?他怎么还不来?”

闲庭舒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,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想念过那个小男人,也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怀念过,那个曾经抱着自己安安静静睡了一整晚的身影。自己的眼睛好痛,头也好痛,脚也好痛,连呼吸也痛,楚城幕,你怎么还不来啊?只要你来了,自己就可以把所有的苦难都一股脑甩到你身上,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去想去管了。

“闲总,放心吧!老板一定会知道的,也一定会来的,毕竟他得到消息从渝州赶往云城,也需要好几个小时呢!咱们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过了四个小时而已,现在说不定老板就已经到云城了。”

闲庭舒的漂亮对男女来说都具备同样的杀伤力,看到身侧这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一般,漆渱心中一阵不忍,忙出声安慰道。

“也是,臭小鬼不会不管我的,每次只要我遇见麻烦,他都会出现,他一定会来的。”闲庭舒重重的点了点头,伸手抹了抹眼泪,哭中带笑道。

银背猿侧头看了看三个簇拥在一起的娇小身影,蹲下身,顶着暴风雪,从衣兜里掏出一章用塑料密封好的地图,拿起指北针对照了一下。地图上被他用指甲按出来了一个小凹陷,从他再次比划的长度来看,那个小凹陷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。

“怎样?白杨。”再次确认了一下位置以后,银背猿收起了地图和指北针,扭头看向了从三人身后接近过来的高挑身影,问道。

高挑的身影有些削瘦,也有些粗犷,国字脸,皮肤古铜,鼻梁高挺,颧骨有些突出,下巴和嘴唇上都留着一圈胡子,只是那双如同死鱼眼一般的眼睛看起来却没有多少活人的气息,沉默得如同雪山一般。